杭州市第十三次党代会提出了要把杭州建设成世界一流社会主义现代化国际大都市的奋斗目标，并把加强民主法治建设、推进城市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打造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市域典范”，作为建设世界一流社会主义现代化国际大都市的一项重大历史任务。这项决定，内涵深刻，意义远大。

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是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在深刻总结中外民主政治发展规律的基础上提出的一个重大创新性理念，也是在中华民族复兴和世界格局调整深度交汇的历史时点上，为坚持党的领导、践行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完善治国理政、推进中国特色现代化建设、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进一步从整体上彰显和发挥我国社会主义民主制度优势而作出的重大战略部署。在2021年11月3日召开的中央人大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对如何认识和建设全过程人民民主作了系统阐述：“全过程人民民主实现了过程民主和成果民主、程序民主和实质民主、直接民主和间接民主、人民民主和国家意志相统一，是全链条、全方位、全覆盖的民主，是最广泛、最真实、最管用的社会主义民主。要继续推进全过程人民民主建设，把人民当家作主具体地、现实地体现到党治国理政的政策措施上来，具体地、现实地体现到党和国家机关各个方面各个层级工作上来，具体地、现实地体现到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向往的工作上来。”习近平总书记的讲话，为杭州市“打造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市域典范”，指明了努力方向。

杭州人杰地灵，敢开风气之先，是发展中国民主政治的一块热土。长期以来，杭州各级党委政府和各界人民除了和全国各地一样坚持和运行好人大、政协、基层自治这些中国基本民主制度外，还解放思想，勇于创新，在民主治理方面，提出和开辟了许多创新理念和做法。在市级层面上，开创了“民主促民生”城市发展战略、“开放式决策”、每年由人大票决办理“十件民生实事”等工作机制；在各类媒体中，推出了“我们圆桌会”“民情热线”“民情观察室”“杭网议事厅”等民情民意收集传递机制；在基层实践中，形成了在人大闭会期间运作的“代表联络站”、政协“委员工作站”和“请你来协商”平台、街道“居民议事会”、“湖滨晴雨”“社区圆桌会”等一大批做法。所有这些创造，提升了杭州全面协调发展和城市民主治理的水平，得到中央和省委肯定，也得到社会各界群众普遍认可，有些经验写进中央文件，许多做法获评全国各种奖项，有些还受到海外赞誉，成为杭州城市治理亮丽品牌。

杭州创造的这些做法在今天仍然具有生机活力，需要加以继承和进一步发扬光大。但杭州已有的实践与“打造建设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市域典范”的目标相比，特别是与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必须要形成“全链条、全方位、全覆盖”的制度安排，必须“把人民当家作主具体地、现实地体现到党治国理政的政策措施上来，具体地、现实地体现到党和国家机关各个方面各个层级工作上来，具体地、现实地体现到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向往的工作上来”这些要求相比，仍然存在差距，需做出新的更大的努力。

首先，打造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市域典范，必须进一步坚持和完善党的领导。

党是中国发展各项事业的领导力量，也是中国民主政治建设取得成功的根本保障。坚持党的领导，要求我们建设全过程人民民主，因为党根基在人民、血脉在人民、力量在人民。人民是党最根本的依靠力量，而民主是最能激发人民参与、调动各方面积极性、团结千军万马为实现党的理想而共同奋斗的制度安排。另一方面，党的领导之所以对全过程人民民主建设具有首要意义，是因为民主说到底就是人民为了更好维护促进自身利益而做的制度选择，而我们党是除了代表最广大人民整体利益、根本利益和长远利益外没有自己特殊利益的党，是始终与人民保持血肉联系的党，是把“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确立为领导方法、认识方法、工作方法的党，是把始终坚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作为根本宗旨的党，是勇于纠正自己身上的错误和不足、通过自我革命不断把党性与人民性融为一体的党。因此，坚持了党的领导，我们才能有序、顺利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坚持党的领导，要与不断加强党的建设、不断完善党的领导结合起来，才能使党的各种制度属性在实践中充分展示出来，承担起历史的重任。

其次，打造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市域典范，需要加强顶层设计，形成一个完整的体现全过程人民民主性质的制度体系。

杭州经过长期努力，已经初步形成一个体现全过程人民民主要求的制度安排和实践安排，但仍存在短板和缺漏，同时在已经形成的制度中有些也要随着人们认识的深化和发展条件的变化而加以迭代升级。例如，如何始终保持党和人民紧密联系，从制度上防止形式主义、官僚主义、机会主义、不尽职不担责等各种脱离群众现象发生，实现党和人民密切联系通道的畅通无阻，需要做出进一步努力。人大和政协是践行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基本平台，两者在履职中都取得显著成就，但是人大和政协的一些具体制度和做法，例如在治国理政中人大如何更好发挥决策作用，政协如何更好发挥参政议政作用，人大、政协如何更好发挥监督作用和代表委员作用等，仍有很大的拓展空间。制定或执行公共政策是各级政府为人民服务的基本方式，也是全过程人民民主覆盖的重要内容。公共政策与人民的利益关联既紧密又广泛，但各级政府在制定和执行公共政策方面如何切实做到习近平总书记讲的“具体地、现实地体现”全过程人民民主的要求，仍有许多要改进的地方。从社会基层来看，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需要着力推进基层直接民主制度化、规范化、程序化、法治化建设，特别是现在按市场规则就业创业生存发展的人已经占社会大多数，其中包括相当数量的成功人士或业界精英，但是如何让他们的利益诉求和政治参与能够有便捷的通道发声，发声后能得到更好的尊重、保障和促进，还需要从制度上做出改进和创新。

再次，打造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市域典范，需要做出更大努力，依法解决好城市治理中适宜用民主方法解决的各种重要问题。

城市治理需要维护社会公平正义，保障社会平安，提供公共管理和公共服务，回应各种人民群众急难愁盼问题，不断提升人民生活水平和质量。对杭州来说最重要的，当前具有带动作用的，是共同富裕问题。中央为解决共同富裕问题确定了基本思路，就是在高质量发展基础上，通过优化和改革三次分配，增大中等收入人群，最后在人的全面发展基础上推动实现共同富裕。开展全过程人民民主对实现共同富裕具有重要推动作用。高质量发展来源于人民的生产积极性和创造性，更深层次说来源于人民财产权等各项基本权利的保障，而这正是践行全过程人民民主题中应有之义。在三次分配中，一次分配要想促进共同富裕，需要为各类市场主体进入市场参与竞争提供公开公平公正的规则和条件，对此，企业家最有资格做出评价；而劳动者在收入分配中是否实现公平所得，劳动者最有资格做出评价。在二次分配中，政府预算和提供公共服务的结构与水平是否体现和满足广大人民需要，人民最有发言权。从三次分配来看，社会主义是人民自身的事业，只要尊重人民作为社会主义事业主人的地位，就能激发他们从事公益活动和慈善事业的积极性。还要看到，杭州在这一届党委任期结束时，人均GDP在正常情况下将达到中等发达经济体水平，这时人民会追求比物质富裕更多的东西：自由发展、社会流动、政治参与、高质量教育健康资源分享、闲暇时间开发利用等等，这些诉求的合理解决也都有赖于全过程人民民主的践行。因此，全过程人民民主建设的推进，能有力提升杭州城市治理成效和人民的幸福感；而这一切反过来也会进一步增强人民参与和推进全过程人民民主市域典范建设的动力。

最后，打造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市域典范，需要不断为全过程人民民主建设赋能，提升运行质量。

好的制度要靠人运行，也要靠技术手段和文化思想赋能增效。一是协同赋能。全过程人民民主涉及城市治理各个方面、在具体操作上涉及从民意表达、梳理、传递、整合、采纳、决策、执行、监督、反馈各个环节，也涉及各类人群，大家齐心合力才能做好。杭州电视台“我们圆桌会”作为民主参与的一台节目之所以十多年经久不衰，离不开党委政府支持指导和对反映的问题的关注与解决，离不开参加讨论的社会各方人士开诚布公知无不言，也离不开主办方精心选题并及时向政府或社会反馈意见建议。这是一个值得深入总结的协同赋能成功案例。二是数字赋能。杭州现在有1200万常住人口，如何让他们在有想法时都能有通道来表达，让表达出来的可能是千差万别想法整合并传递到政府，让政府对人民的诉求作出迅捷的回应，这其中包含海量的工作量，只有借助现代数字科学和技术才能实现。杭州在发展数字化产业、开发数字化治理方面成效卓越，条件优越，只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进一步用数字技术向人民赋能、向社会赋能、向政府赋能，就一定能在数字民主上走在中国的前列。三是文化赋能。民主作为一种权利和作为一种治理方式，它的内涵都是在一定文化场域中被理解和践行的。杭州历史悠久，千年文化涵育出广大市民深厚的国家情怀和开放的人文生态，也培养出市民待人处事的分寸感和精致感。民主把议事权、决策权交到人民手中，人民需要既主动又慎重地对待自己手中的权力和机会，既不能搁置不用，不愿担责；也不能过度索求，让制度超载；既要表达自己的诉求，也要尊重他人的诉求，长期如此，民主成为人民的生活习惯，也就真正在城市治理中扎下了根，从而为打造全过程人民民主市域典范奠定最牢靠的基础。

（作者系浙江大学政治学研究所所长、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