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召开的全省数字化改革推进大会在谈到探索“大脑”建设路径时，提出要推动全量归集，强化多维集成，推动赋能跃升。理解什么是“多维集成”，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入手。

“维”字的多重含义

“维”字是从甲骨文演化而成的一个合体象形字，左边为系形（即捆绑物体的行为姿态）、右上为鸟形、右下为手形，表现了以丝线系鸟、使之在固定范围内活动之意。《说文解字》写到，“维，车盖维也。从糸，隹声（隹是短尾鸟类的总称）”。由此可见，“维”的本义为用来固定车盖伞面所系着的大绳子。从文字学角度来看，作为动词的“维”字本身就寓意集成，即以系缚之力将不同对象组合起来实现特定功能。

“维”在物理学和数学中又称维度，有着严格概念，“用来描述空间中特定一个点时所需最少的相互独立的因素数目”。比如，平面空间上任意一个点都可用横坐标和纵坐标两个因素描述，因此平面空间的维度是2；立体空间中任意一个点可用长、宽、高三个因素描述，因此立体空间的维度是3。

如果消除各个因素相互独立这一严格限制，维度的概念也可拓展到社会学领域，如《管子》非常重视礼义伦理在治国安民中的作用，在开篇《牧民》中提出了对后世影响深远的“礼义廉耻”国之四维说，指出四维若有缺失，则国之将倾、将危、将覆，直至绝灭。

多维集成有利于形成高维思维

无论是对中文字形的解读，还是以维度昭示方位信息，或是社会发展中以四维治国安民，都是将相关多维要素彼此集成来实现预定目标。多个维度信息相互集成后，将实现由每个维度所在的低维空间向多个维度所构成的高维空间的跃升。

多维集成将带来思维方式的改变。“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现实生活中，我们每个人会通过听觉、视觉和触觉等多种手段，对所处环境中不同维度的信息进行感知，并且通过按需抽取、融合处理等方式集成，达到对某一个人或事物相对完整的认知和判断。当用单一的、低维的视角去解决某个问题时，常常会感觉问题异常棘手、无法解决。历史上有名的“红旗法案”把汽车当马车用，就是思维层次上高度之差带来的后果，而这种高度之差若积重难返，可能会导致整体性差异，进而阻碍事业发展。一旦站在更高维度空间，以高维意识和站位去分析，则会看见新的东西、产生新的思路，拓宽解决问题的渠道。譬如，二维平面必须在三维空间才可看见，从浩瀚宇宙中才能看见生生不息的蓝色地球。主动拓展升维更多信息，从低维空间向高维空间突破，才能洞察事物的本质。

多维集成要把握简约与复杂的辩证统一

多维集成既是简约抽象的，也是复杂具象的。

从目标出发，在多维集成中，可根据设定目标，抓住主要矛盾，从不同维度的繁杂信息中选择最具区别性的特征，将其合成起来形成目标的简洁表示，这就体现了多维集成简约抽象的特点。统计学家罗纳德·费希尔将从数据出发，甄别挖掘数据中所蕴含的规律、模式和价值的机器学习过程形象地概括为“化繁为简”。

现实生活中更高效高质地实现具体目标的系统，一定是充分考虑和利用多层次、多角度信息，进行综合集成而就的复杂系统。钱学森先生及其合作者在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提出了处理开放的复杂巨系统的理论和方法，定名为“从定性到定量的综合集成”方法论，体现了机械还原论与整合论的辩证统一。

须弥纳芥子，芥子纳须弥。庞大的须弥山和极微小的种子如何实现相互包容？其本质在于取其精髓、看透事物本源。将多维集成应用于推进疫情防控、科技创新、数字化改革和共同富裕等复杂应用领域，需要围绕所制定的简洁、明确、定性的目标，定量分析和评估集成维度信息的多或少、集成力度的强或弱、集成时间的长或短等可能产生的影响，以定性和定量综合集成的手段来迭代解决问题、实现目标。

【作者为浙江大学上海高等研究院常务副院长、人工智能研究所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