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图 王璟
“诚”，是内心自觉，“信”，是行为验证；不欺己，便是“诚”，不欺人，便是“信”，如此内外合一、表里如一，才是“诚信”的本质。
今年春节，一份“在杭大红包”的申领、兑付和退款，一来一回、手指点点，勾勒出了一幅个人、企业、城市联动的现代社会信用体系的“最好的时代”。
市民 “不是我的钱不能拿，这是做人的原则。”
今年春节，张全胜头一回没有回家过年。
除夕这一天，张全胜拿着手机搜寻路上、街面的各种“不和谐”——道路破损、绿地脏乱、公共设施的破损……然后拍下来，传回后台，这是他每天的工作。他是杭州市巾帼西丽市政园林建设集团有限公司下城采集部的一名普通的采集员。
张全胜是安徽宿州人。今年，他与家里人商量后，决定响应杭州的防疫倡议，留在杭州过年。更让他欣喜的是，他符合资格可以申领到1000元的“在杭大红包”。
“不用跑窗口，不用填材料。我把个人信息给我们的单位，单位帮我申报的。年三十之前就收到了‘在杭大红包’，直接打到我的银行卡里。”张全胜说。
原本打算高高兴兴地在杭州过年，还不耽误赚钱，过了高峰期再跟公司请假回家，却被2月14日的一通电话打断了——家里有老人故去了，必须赶紧回家。
“这个时候回家，是顶顶紧要的事情。但是我已经领了‘大红包’怎么退？”张全胜着急回家的同时，第一时间跟公司汇报了自己的情况，得知可以通过手机操作，主动退回“大红包”。
张全胜2月15日中午一回到家，就拉着儿子帮他操作退钱的事儿。“人要讲信用。我拿了‘大红包’就应该守约留在杭州，可是现在我离开了，就应该退回去。”
2月22日，家里的事情办完了，他回到杭州后被通知说退红包没有成功，当天中午就拿着相关材料直奔银行。26日中午，第二次跑银行的老张，终于把钱退成功了。
“这都快成我的心病了，这下总算放心了。”一辈子忠厚老实的老张，由于“巡街”的工作，曾经捡到过许多东西上交，因而在这件事情上坚持原则一点也不奇怪：“不是我的钱不能拿，这是做人的原则。”
企业 诚信是企业的无形资产
像张全胜这种申领“大红包”之后又退回的情况，在巾帼西丽集团有两例。
“我们公司申领‘在杭大红包’的有262个人。” 巾帼西丽集团党委书记、总经理郭昱辰说，“这些员工大部分属于家政、市政环卫等服务保障岗位，大家都积极响应政府外地员工留杭过年的号召！”
2月1日0点，1000元“在杭大红包”兑付通道正式开放，其中，单位申报通道为“亲清在线”平台，个人申报通道（仅适用于灵活就业参保人员）为城市大脑App。巾帼西丽集团相关工作人员较早地便准备好申报资料，兑付通道开放首日，就为留杭员工申领了补贴。
对于一家专业从事市政环卫、数字信息化采集、家政服务、养老服务、母婴服务、职业技能培训等综合性、多元化经营的服务企业而言，“大红包”的发放和退回又意味着什么呢？
“我们公司主要从事服务业行业，因此外来员工尤其多。而事实上，春节期间又是用工的高峰期。‘在杭大红包’的发放目的是疫情防控的需要，客观上也帮我们缓解了用工紧张。”郭昱辰坦言。
为了留住员工，企业也与政府配合，打出了“组合拳”。巾帼西丽集团出台了给留杭员工的家人寄一份礼物、让他们给家人写一封家书之类的温情措施。
而对于员工退回“红包”，郭昱辰说：“两位退回红包的员工，都是主动跟公司汇报的。他们甚至比公司更着急，主动询问退回机制，这让我觉得特别骄傲。”在公司获得的众多荣誉中，有一项荣誉就是“浙江省诚信示范企业”，这块牌子，是企业至关重要的价值观，也是像张全胜这样的员工，一点点积累起来的。
“诚信是企业的无形资产。”郭昱辰说，“抛开个人情感不说，在商言商，降低信用成本对企业发展至关重要。”她表示，在市场中,诚信这个支点一则可以有效降低企业间因信用问题带来的费用评估成本、时间成本,二则可以撬动更多来自合作伙伴的资源,为企业带来业务发展。
“我对诚信的理解，是一个人内心世界做人做事的准则。有了这个准则，他做任何事情都会有底线，也就是有诚信。”这是巾帼西丽集团董事长丁常菊的诚信观，强调的是理念与自省的力量。在企业管理过程中，她很看重这个力量，也想了很多办法来激发员工内心的这个力量。丁常菊把诚信描绘为一个闭环，而这个闭环的起点就是自己。她要求自己和企业承诺员工的待遇一定兑现，说好的年薪就白纸黑字地写下来，承诺员工制就一份合同都不能漏签，“如果你带头不诚信，员工就会模仿你，或有怨言，并把怨气带给客户，就会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上行才能下效，这是巾帼西丽诚信文化的重要一环。“我觉得在诚信上一定要进行调研并形成量化的指标，并用更巧妙的办法，引导大家主动采取行动去达到指标，这样我们希望的诚信、职业化、规范化才能实现。”丁常菊说。
“在杭大红包”主动退回的张全胜身上，或多或少有着这个企业文化的影子。
部门 超过2.8万人主动退还“大红包”
2月1日0点，春节在杭过年的非浙户籍务工人员1000元现金补贴正式开放申领。
第二天早上，已经有不少网友说红包已经到账了。
屏幕上的数字不断跳动，在线咨询和电话作答不断。来自市发改委的数据显示，截至2月9日24点，全市已有80.98万名外来务工人员申领“在杭大红包”8.098亿元。凡在线审核通过的人员，都会收到“感谢您积极响应杭州市委市政府的防疫倡议，选择留杭过年。1000元新春红包已发送至您的银行账户，请注意查收。‘亲清在线’预祝您在杭州度过一个平安幸福的春节！”字样的短信提示。
事实上，每一笔兑付的背后，是市发改委会同相关部门开展广泛的调研和分析，充分听取社会方方面面的意见建议，对政策兑付流程进行细化和优化，滚动式开展常见问题答疑宣传，力求最大程度实现政策红利普惠。
作为技术支撑团队，“亲清在线”专班对兑付全流程进行设计和演练，发布了“十送”关爱行动春节期间在杭外来务工人员补助政策兑付细则和领取攻略，对申报主体、补助对象、申报流程、特殊情况等作了清晰的说明，确保群众能一眼看懂、一点就会。
这是杭州市对留杭人员的承诺，这个承诺兑付快速、精准。那么又是如何保障每一笔兑付的准确性的呢？
市发改委相关负责人说，主要在三个环节里做流程管理：
首先个人在申报填写时，必须实名制，并且页面上会跳出提示：如果申领人在2月11日-17日期间离杭，请务必在2月26日前主动退还补助资金……如在事后核查中发现承诺信息与事实不符的申报单位和个人，一经核实，将取消政策兑付资格，依法追缴补助款项，并记入失信记录；情节严重的，追究相应法律责任。“一旦申领，这就表示已经签署了不离杭的承诺。”该负责人说。
其次，有的申领人难免会有行程上的变化，因此我们也不做“一刀切”，我们释放出主动退款的通道，这也算是兑现承诺。在政策兑付领域也建立了基于信用分类基础的事中事后“双随机”抽查机制，以更智慧的监管促进更便捷的服务。
最后，就是事后核查。这是我们目前正在做的，追查是否有人故意套取这个“大红包”，没有兑现承诺的人，需要承担相应的责任，这个环节起到了兜底作用。
当然，结果是显著的：目前，“在杭大红包”主动退还通道已经关闭，超过2.8万人主动退还补助资金。
专家点评
建立了规则 诚信才能成为文化
卢汉龙 上海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所长
杭州市的做法很有创意。据我所知在全国范围内，杭州是红包金额最高、发放最爽快的城市。同时，杭州利用数字化的优势，让公共政策的落地实现了高效、便捷和精准。
首先，政府制定公共政策、牵头提供奖励，这很有魄力。政府与企业携手，既发挥了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也有利于防疫工作。
这个“大礼包”的兑付，其实是一个大工程。要实施并完成这个工程，流程管理非常重要。事先要调研、预判，兑付的规则需要广泛告知，兑付过程需要反复演练，并且做到没有“中间商”的精准，事后还要反复核查。这是一个多部门联动的过程，不是政府单打独斗可以做到的。每一个环节的“要件”都控制住了，整个过程才能平稳有序，才能让这项有温度的政策发挥作用。
其次，这个“大工程”的实施，其实是对社会诚信的极大考验。每一单“大红包”的精准，背后是大数据的支持、企业一定程度上的担保和监督及政府的公共政策落地、事后监督、后续奖惩。做得好了，必定增加人们对这个城市的认同感。
诚信是社会现代化素质最重要的特色之一。诚信，是道德范畴的品质，但在现代社会中法律是兜底，因此，不守诚信的人要被依法追缴补助款项、记入失信记录；情节严重的，追究相应法律责任。只有建立了规则，诚信才可能成为文化。
这个“大工程”的经验，可以为今后类似公共政策的实施提供借鉴和经验。
记者手记
尾生“柱下期信”，季布“一诺千金”，“而布衣之徒，设取予然诺，千里诵义，为死不顾世。”自古侠客重然诺，轻生死。
现如今，社会发展给诚信赋予了更丰富的内涵。在采访过程中，相比公民个人道德领域的诚信，我更专注社会信任的建立和司法制度对信用社会的守望。
“信用机制”不仅是司法系统的高频热词，它同样频繁出现在社会、政治、经济等领域的多项改革中。从统一的信用信息共享交换平台，到信用监管；从守信联合激励机制，到失信联合惩戒机制；从地铁逃票、交通违章计入征信系统，到面向社会公布“失信被执行人名单”，基于制度建设的社会信用体系呼之欲出。现代市场经济条件下，信用不仅仅是个人私德与品行，也是经济良性运行的前提，社会稳定有序的基础。
而作为市场经济的基石，诚信被社会各界所看重的同时，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技术的发展，更为夯实信用的基础设施提供了新的支撑手段。可以说，能否把社会信用体系建设得更加完备，已经成为判断市场经济成熟度的重要标准之一。
“在杭大红包”的申领和退回，个人、企业和政府之间，形成一个美妙的良性互动，是从制度保障到末端治理，全社会全力以赴发展经济的同时，构建更牢固、更丰富的诚信大厦的一种尝试和探索。
如果说个人信用体系的建立是为社会交往的安全性设立了“一道门”，那么个人信用体系的法制化就是为这道门加了“一把锁”。当信用社会势不可挡地来临，拥有一张锃亮的信用名片，才能在“久仰久仰”之后，赢得推心置腹、坦诚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