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会上,全国政协委员欧宗荣提出,要强化老有所“养”、老有所“助”、老有所“医”、老有所“依”、老有所“学”、老有所“乐”;持续深化“医养结合”“康养结合”的养老新模式,不断完善高龄、失能等老年人补贴制度;加大养老服务领域人才的培养力度,鼓励职业院校加强相关学科建设,突破专业人才严重不足的瓶颈……
这是很好很实在的建议,想得周全。在所列的六个“老有所”之中,“养”和“助”是基础;“学”和“乐”主要是针对“年轻老人”的,尤其是刚退休的老人,身体普遍健康,“学起来”“乐起来”没问题,还应该“健起来”,公共体育设施应更多地向老年人免费开放。
关键的难点,在于“医”和“依”,前者关乎老人医疗保障,后者关乎养老医护人才。
“医养结合”“康养结合”是必须的,应该努力提供更好的医疗卫生服务保障。尤其生命到了最后阶段,就是要告别生命,如何做好“养老送终”“好好告别”,就显得特别重要。
“死”属于生命,就像“生”属于生命一样。谈“养老”,就不应忌讳“送终”——告别人生。到了带病临终的阶段,生命的长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生命的宽度。“好好告别”,就是要拓宽生命的宽度。然而,“好好告别”并不易,当死亡随时可能到来,如何做到安静、舒适、有尊严地告别?这是公众和政府职能部门都应认真思考并努力践行的事情。
英国著名的专业姑息治疗医师凯瑟琳·曼尼克斯,在40多年“安宁疗护”的职业生涯中,一直与患有不治之症和处于重症晚期的人打交道,陪伴了数千名患者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她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写了一本感人的著作《好好告别》,中文版本已由阿图·葛文德经典名著《最好的告别》的译者彭小华翻译后出版;凯瑟琳“好好告别”的理念,就在于“姑息治疗”“安宁疗护”,把“临终关怀”从一个纯粹肉体上的医疗事件,变成一个情感型和精神性的历程。
上世纪60年代,在发达国家就开始兴起了“安宁疗护”,起始于反对癌症治疗“不惜一切代价”的理念。“安宁疗护”追求的是“安详安宁”,而非“安全安康”,工作重心是“疗护介护”,而非“疗效疗愈”。作为一种“缓和医疗”,“安宁疗护”的干预对象不只是单纯的躯体,而是全身心灵;干预手段不只有喂药、打针、做手术,还有故事和叙事、音乐和戏剧、生命的回顾、人生意义的重建等诸多精神层面的倾注,临床思维围绕着“拓宽生命的宽度”进行,拓展到生命关怀、个体尊严、生活品质等等。多年前,一张澳大利亚昆士兰海滩边老人在救护车担架上看海的照片感动无数人,那是将老人护送到医院关怀中心的途中,护工主动帮助老人实现最后的“看海”心愿,这就是经典的拓宽生命宽度的“好好告别”,后来还发展成了“遗愿救护车”的人性化项目。
这样的“安宁疗护”“好好告别”,正是我们的老人们所希望的,同样也是老人们所稀缺的。生,需要“助产士”;死,需要“助逝士”。能够做这样老有所“依”工作的人才,现在更稀缺。我们需要形成“好好告别”的社会共识,需要培养大量能够进行“安宁疗护”“护老送终”的人才。拓宽这样的公共路径,才能真正帮助老人们拓宽生命的宽度。